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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勇者的归还(中)

番外:勇者的归还(中)

在停止一切非安全考量作业几十分钟后,魔王城外那条依然残留着大量碎石块、但被工兵们为方便人员进出而清理出的数米宽小道上,来自各国各种族的人员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左右的路肩 ——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脱掉了几天前佯装战斗时的那身虚假战服,并换上了能真正代表各自所属国家或机构身份的工作服与野战服,同时个个神情严肃,保持着跨立或稍息姿势,如同这条简易小道两旁的的护栏一般,静候着魔王城大门那边的动静…

“全体注意 —— 立正!”

门口传出的第一份声响,来自于肃立在大门中央、面朝门外的工兵营营长 —— 伴随他那为了足够响亮而几乎是咆哮的口令,几乎同时,魔王城外守候着的官兵们全员立正,让那成百上千对脚后跟碰撞的声音响彻天地,且由于声音传播速度的限制以及外面那沿着工兵小道和附近所有可以站人的平台而绵延了数千米多长的队伍,让这波立正声仿若回音般在魔王城大门口持续回响,一路延伸至远方的平原…

而在这连串的响动后, 整齐的脚步声开始渐渐从魔王城深处传来。工兵营营长也赶紧侧身移步,将出门的通路让开的同时与其他战友们一样面朝身前的小道,随后给出了接下来的指令:

“敬礼!!!”

洪亮的口令再次响起在魔王城门前,只不过这一次,回应它的没有先前那番威武阵仗,只有道路两旁的众生在沉默中慢慢地将各自手臂抬起,按照自己国家军人或民众的礼节,为接下来从面前经过的队伍送上最崇高的致敬:

豪恩劳斯帝国国家宪兵队上尉菲利克斯·克莱因,奥克兰共和国国民军中尉爱丽丝·F·贝肯,埃陆得泰尔王国军二级百夫长阿尔索·杜瓦林,精灵联合王国中央卫队一级中队长克罗南·格林德·弗拉维奥,以及弗纳斯兽人联邦共和国国防军中尉赫莉·利比卡…

勇者小队的成员们,此刻全都换上了自己所属国家武装部队的常服 —— 虽然从版型可以看出这些服饰应该并不属于他们自己,而是向其他战友临时相借所拼凑出的 —— 并排成护送队列从魔王城的大门走了出来。

而处于队伍中央被围绕着的,是来自欧睿努奇斯圣城国的高级神官,也就是在过去数年扮演“圣女”一角的梅丽莎·弗朗西斯卡·阿玛莉丝 —— 她双手所捧的,是一面被整齐折好的崭新白色斗篷,是为第130届勇者洛特·尤斯提亚生前所披的同款。

护送队就这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从列队人群中让出的那条道路间通过,其速度正好让两旁站着的众生有足够时间瞻仰斗篷上放着的那块一小时前被工兵们发现的,属于勇者的遗物…

那是圣剑剑柄护手的一部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如此规模的爆炸后,处于中心的圣剑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大块残留,哪怕其已在高温的烧灼下发黑变形 —— 该不会是女神不忍心看到在青春年华之时做出如此牺牲的意气少年,因无法在世间留下更多的痕迹,而大发的慈悲吗?

可能吧,

如果她真的在看的话…

且就算是,

在场的众生无一不觉得,这虚伪至极…

尽管如此,通过这不知因何所诱发的小小奇迹,在场列队的众生们 —— 无论是否与这位被称为勇者的少年有过接触 —— 还是获得了足够的时间,去最后窥视他这并不漫长、且不幸地充斥着身边所有人的谎言、但反而显得更加伟大的一生。

毕竟,在那几乎炭黑的剑柄上,依然残留有三枚元素魔法宝石的镶嵌,且由于自身的独特性质,它们依然在隐约地散发着那代表勇者的光:

红色的火元素石,象征着他性格的热情;

蓝色的水元素石,象征着他内心的纯洁;

至于那黄色的金元素石…

象征着他热爱这片大地。

噗呲——

当看到镶有三色宝石的剑柄残块从自己面前端过,一名站在路边的年轻士兵突然从鼻子中哭出了涕水:

在过去一年多,他所属的连队一直都作为勤务兼警卫连而随行在勇者小队四周。而当突然意识到那份碎块就是勇者、就是洛特、就是那位在数个日夜的交谈、互动、乃至嬉笑打闹后被连队的众人们当成半个亲弟弟的少年在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时,年轻的士兵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

此刻,作为军人,作为勇者身边的一员,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必须保持肃立,继续敬礼,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向这位献出年轻生命的勇者敬以作为一名战士应得的尊重。

但是,随着脑海里愈发回想起过去与那位名叫洛特的少年的来往,他的手臂和双腿开始变得愈发瘫软,眼泪亦开始如洪水般划过脸颊,愈发难以控制的呼吸更是让其哽咽出声 —— 要不是同样湿润着眼的排长赶紧从队列一侧跑过来将其搀扶,他怕早已是一屁股瘫坐在地,无法向这位勇敢的少年表达他最后的敬意…

这片大陆上,唯一能比喜悦更加感染人的,或许只有悲伤:

在小道两旁站着的众生中,随着像这位年轻战士那样的零星抽泣渐渐地在队伍里响起,复杂的情绪迅速传播开来 —— 越来越多人胀红了眼,越来越多泪水从下巴滴落,越来越多行礼的手开始颤抖…

勇者小队的一员,也是圣剑残块护送队伍之一的国民军中尉爱丽丝,她一度因呼吸跟不上节奏使自己两眼发黑,随时都可能踩空台阶而摔滚下去 —— 可当她注意到带头的菲利克斯迈着僵硬的步伐但依然坚持向前,瞧见克罗南迈步时挥舞的那已经因紧握而被攥红了的拳头,余光发现女神官梅丽莎那完全失去了一贯温柔笑容的侧脸,听到侧方赫莉那一直未停歇但亦没有掉队的哽咽,以及队尾阿尔索那除了沉重脚步外什么都没有的沉默。想到这,她便咬紧牙关,靠意志强忍着重新集中起了注意力,继续用最坚定的神态,护送身边的勇者继续向前:

毕竟这是她,也是勇者小队其他人所共同肩负的使命。

更是因对某位同伴撒了无数的谎言,所欠下的债…

故而他们必须坚持下去,继续将勇者带往他接下来的目的地,

无论那里是魔界,是魔王城,还是那最后的决战之场所…

亦或者...

家。

“魔王千古!”

随着护送勇者遗物的队伍已经走出魔王城近千米,很快就要抵达最下端的平台设施并登上等候多时的军用卡车,不少官兵都放下早已酸痛的手臂并朝那边呆滞注视时,不知从队伍中哪里传来了这番依旧带有些许嘶哑的吼声,让众生们都愣了一下…

“勇者万岁!”

而随着那边话音的落地,几乎所有众生都在此番停顿中快速回过神,接着便抛开呆滞、抹掉鼻涕、擦干眼泪…在把这一切悲伤具象化的产物给掘弃后,他们将其转变成了那发自肺腑的咆哮,开始接踵而至地迈出原本所站立的路肩,走上小道,爬上石堆,望向勇者离去的方向,照应着那不知名的声源,将内心无数需要表达和抒发的情感,转化为最简单的话语在此番天地中齐声喊道:

“魔王千古!勇者万岁!”

...

“魔王千古!!勇者万岁!!”

“魔王千古!!!勇者万岁!!!”

“魔王千古!!!!”

“勇者万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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